有谚语曰,十里不同风,百里不同俗。此话有道理,但是婚丧嫁娶,各地就有各地的风俗习惯。老合肥陈频先生看了吕士民老师的漫画《出嫁》,回忆起小时候看见过的合肥地区姑娘出嫁的情景了。
看了2013年7月5日的“坊间记忆”《出嫁》,让我想起了旧时合肥姑娘出嫁的一些趣事。当时的准新娘为了在大喜之日得到大家的夸奖,在喜期(旧称结婚的日期)前半个月左右就要进行准备了。
那时候,合肥这一带人结婚称之为办大事,男方叫收亲,女方称出阁(也有叫出嫁的)。结婚这一天的日子叫喜期,新郎和新娘通称新人。
虽说“家住十里地,各处有乡风”,但是合肥这一带结婚习俗,基本上大同小异。
一、喜期前半个月
喜期(旧称结婚的日期)前半个月左右,待嫁的姑娘,就已经进入准新娘的角色。
女孩子家平时要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农活。诸如栽秧、锄地、收禾之类,农村通称为“弯腰活”。只有“待”在闺中的女儿,有一段时间可以例外,那就是出阁(即出嫁)前的半个多月,必须留在家中,做好嫁前的准备。
一曰闷白。姑娘在田间干活,风吹雨打日头晒,再白的皮肤也会晒黑,白嫩的皮肤也会变粗糙,因此,必须留一段时间闷在家里,一边绣花描朵,一边躲开日晒风吹,十天半个月下来,皮肤也就逐渐地变得白嫩起来。这一段时间,老百姓称之为“闷白”。
二曰装新。合肥地区流行着这么一句俚语:“男服书房女服嫁”,意思是说,再放浪的男孩进了书房(旧时私塾的别称),在老先生(即老师)的严格管教下,也会变得服服帖帖,知书达理;再放得开的女儿,嫁到了婆家,上有公婆的管束,下有姑娘小叔子的品头论足,也不得不尽快地进入小媳妇的角色。
为了能够适应小媳妇的角色,就要留在家中,一边听父母的耳提面命,一边不断地改正当姑娘时的举止——走起路风急火燎,说起话高声大嗓门。装新,准备做新媳妇之谓也。
三曰扣饭。此举用现在的眼光来看,确实有几分残忍,然而在那个年代,确是不得已而为之。试想从上头上花轿到拜堂、入洞房、听房这长长的一段时间,这新娘就没有摆脱人们的眼光的时候,也就是说在这么长长的一段时间内,新婚是没有时间、没有地点解决小便问题的。唯一的解决的办法,那就是提前扣茶扣饭(也有叫减茶饭的)。
二、出嫁前“上头”不可少
上头是女儿出嫁前必不可少的程序。
古代,女子年满十五岁须束发,叫上头。有诗云:“年初十五最风流,新赐云鬓便上头”,近代,合肥周遭,姑娘出嫁前要上头,借此,表示在娘家做姑娘时代的结束。
上头,相当于当今人说的成人礼,因为合肥这一带有这样的规矩,无论男人女人,不结束不能算是大人(即成人),而且这个规矩一直沿袭到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。生产队里记工分,不结婚的男女是不准记成人的工分。
很早以前,合肥周围的女孩子们基本上都梳着独辫子。长长的头毛均匀地编成三花辫子,结尾处留下一段不编,在其上,缠上一段红头绳,密密的,匀匀地排列着,半寸来长。一条辫子,真的像歌中所唱的那样“一条粗粗的大辫子,长得黑又长”。走起路像游龙一般地在身后摆动着,煞是好看。
既然是出嫁前上头,也应该算人生中的一件大事,当然要十分重视。请来村子里心灵手巧的妇女,还必须是父母双全、儿女皆有,子孙满堂的。
上头需要的饰品,母亲很早就做好了准备,有钗子、簪子、荷苞针,外加宫粉、胭脂、生发油。
早早地用桑树叶揉出的汁液洗过了头发,松松的,蓬蓬的,就像黑色的瀑布。来梳头的妇女,首先给头发上搽上生发油,然后再用梳子从上到下地梳着,与此同时,嘴中还要唱《梳头歌》:“一梳金,二梳银,三梳四梳做新人,梳个刘海挂腮边,身边儿女早成群,梳个乌龙盘后颈,后堂堆满金和银……”絮絮叨叨,在没完没了的歌声中,梳匀的头发,终被系成了一束,而后一圈又一圈地盘起一个圆圆的、扁扁的、高高的发髻,这时才用钗子在四周钗上,从右至左穿上银制的簪子,斜插上一头带圆珠子的荷苞针,至此,农村中小媳妇们的统一发型——粑粑头,即告梳成。然后便在姑娘的腮帮上扑上宫粉,脸蛋上搽上胭脂,还要拿一小块红纸让姑娘含在嘴上,借此可以染成红唇。一切都做完之后,这姑娘几乎与先前判若两人,光光鲜鲜,利利索索,成了名副其实的新人。
上了头的姑娘,确实是光彩照人,只是家里的人谁看谁都难过,尤其是妈妈,躲在一边抹眼泪,从此养大的姑娘变成人家的人了。
三、大喜的日子非要哭嫁
有道是:“大姑娘上花轿——头一回”,此话一点不假。
喜期那天,鞭炮声、喇叭声响起之时,也是待嫁的姑娘哭嫁之始,因为这声音分明报到了大花轿已经进村。
虽说是满怀喜悦做新人,若不啼哭一番,将会被人耻笑一生。哭嫁必须边哭边说,主要内容是,爸爸妈妈老了,弟弟妹妹太小,舍不得,放不下。姑娘声泪俱下地哭着,妈妈、婶婶也少不了跟着陪上一把眼泪。有哭的,也有劝的,民谣唱得好:“一对蜡烛一对花/我劝新姐莫想妈/娘家有你亲生母/婆家是你久恋家/待到明年七八月/抱个儿郎回到家/大家接你笑哈哈/妈妈接你笑哈哈/哥哥抢着去打酒/嫂子和面做粑粑/吃吃喝喝又回家。”如此这般,哭嫁方可告一段落。
闺房里哭声方歇,大门外鞭炮声又起。
先放的爆竹称为“催床”,再放爆竹称为“催嫁人”,塞“门缝钱”也要同时进行。“门缝钱即是红包,因为是从门缝里塞进去的,才有这样的名称。一塞是“梳头钱”,二塞是“爆竹钱”,三塞是“见面钱”。五塞、六塞,不一而是,不到时候,绝对不会轻易开门。
大门打开了,姑娘出嫁了。脚上是不允许沾到娘家的土的。由哥哥或是弟弟背上花轿,以示不会带走娘家的财气。又放一串串长长的爆竹,喇叭声更为激烈,大花轿终于上路。前面是高灯、红旗,后面是嫁妆、礼盒,吹吹打打,浩浩荡荡。
花轿上路,花样迭出。遇到岔路,要住轿放炮,意在表示以后婚姻不会出岔子;路过村庄,男要散喜烟,女要给喜糖,以示喜气共沾;过桥或走弯道,则要给抬轿子的喜钱,若不然,就要故意地摇摆花轿,颠颠簸簸,震震颤颤,让新娘子站不住,坐不稳,既不能喊,更不能叫,闷头吃着哑巴亏,这就和电影《红高粱》中所表现的情节毫无二致。
花轿进了村,村里人出了门,男女老少,大呼小叫,争先恐后看新人。
花轿落定,这边一个高寿老太,那边一个年轻妇人,轻轻地掀开轿帘,已经顶上盖头的新娘子,在两个人搀扶下,走出了轿门。此情此景,真的有那么一点“侍儿扶起娇无力”的味道。就在这会,两条染成红色的口袋,轮番地铺在路上,说好的人随及唱道:“新人下轿喜净净/二人传袋站两旁/一代传的鸿门秀/二代举人把名扬/三代传的是进士/四代翰林伴君王……”有板有眼,一下子把热闹气氛演绎到极致。 |